冷暴力,可以視為親密關係中的無聲傷害,無論是家人、伴侶、朋友之間;例如,因意見不合而刻意無視伴侶、朋友取消約會後不回覆訊息、孩子搗亂過後,對他們不瞅不睬,不作眼神接觸,以最低限度的語言交流。
冷暴力聽起來好像十分常見,但怎樣才算得上是冷暴力呢?簡單來說,冷暴力是指拒絕溝通的行為,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。對有些人來說,從衝突中抽離,保持沉默是一種應對機制;因為在衝突中向對方展現脆弱的一面、說出自己的情感,可能是件十分困難的事。他們可能透過保持距離,以避免直接表達感受。
也有另一種可能,保持沉默是故意的被動攻擊行為(passive-aggressive behavior),透過表現出疏遠、迴避和漠視的行為,令對方感到不適和沮喪,對目前狀況感到困惑和不確定。
被冷暴力的心理影響
可能你會問:「沉默怎會有害呢?」事實上,當經歷冷暴力時,我們會感受到被忽視和拒絕,大腦意識到社交連結受威脅,交感神經系統隨之而作出反應。研究指出,這時大腦負責處理疼痛的區域,背側前扣帶皮層(dors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)會活躍起來;也即是,被忽視或拒絕會帶來痛苦。
受冷暴力的一方,可能會感到焦慮和恐懼、無助和被遺棄,出現自我懷疑、自我批評等「內耗」情況,甚至會影響自尊。也有研究顯示,冷暴力會帶來持續的衝突,因為雙方都沒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感受。
一個針對家庭冷暴力的研究指出,冷暴力令孩子的自尊心和親子關係的滿意度下降;另有學者和受冷暴力的人們進行訪談,其中一名妻子受到丈夫長達40年的冷暴力,帶來低落的歸屬感、掌控感、自尊心、及存在意義感;而訪談中,不少受到冷暴力的人都對當初導致冷暴力的原因茫然不解,而深感困惑。
為什麼有些人會出現冷暴力行為?
冷暴力行為可能源於多種心理因素,包括但不限於:
- 避免衝突:有些人害怕向對方展現脆弱的一面、說出自己的情緒感受;或害怕發生衝突,因而壓抑情感,導致冷暴力行為的出現
- 缺乏自我覺察:有些人可能對自己的情緒和感受感到困惑或不知所措,而通過冷暴力行為來表達
- 缺乏溝通技巧:有些人可能缺乏表達情感和需要的能力,透過冷暴力來表達需要,或希望藉此令對方作出改變
- 視為懲罰:有些人視冷暴力為懲罰、控制或獲取權力的方法,讓對方感到孤立難受,容易演變成情感虐待(emotional abuse)
- 迴避責任:通過迴避和忽視,避免承擔責任
如果你發現自己有類似冷暴力的行為,要知道,覺察是很好的起點。意識到它的存在,才能慢慢了解它的意義,例如是未有表達的需求和情緒,是學習和調整的開始。
不妨思考,這些行為背後的需要是什麼?冷暴力是一個行為,行為背後往往源於一些未被滿足的需求。這些需求,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去表達嗎?另一方面,也可以想想透過冷暴力表達需求這行為模式,是從哪裡所學到?是從過往親密關係的經歷(如原生家庭、伴侶)所學到,潛而默化地轉化成自己的行為習慣嗎?還是從社會中各種關係所學到?
是健康抽離 還是冷暴力?
然而,有時候從衝突中抽離可能是合適的選擇,例如一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十分激動,繼續對話只會加劇緊張和憤怒,甚至可能說出傷人的話;又或者,一方需要獨自冷靜的空間去消化感受,整理想法,思考如何有效地表達感受;前提是冷靜前,有清晰地向對方表達需要及所需時間,盡量釋除沉默為對方帶來的不安。這種沉默是為了處理情緒,為了溝通得更好。
假如你覺察到自己出現冷暴力行為,不妨問問自己:
- 對方做了什麼事情令你感到不愉快?
- 通過對話,這件事情會有轉機,可以解決到嗎?
- 對方是故意的,還是無意去傷害你的?
- 對方知道你現在的感受(如失望,難過)嗎?
回答這些問題有助你更完整地看到事情的面貌。也可以嘗試《好好對話的力量》作者、心理學家Sarah Rozenthuler建議的“RAN”練習:RAN代表憤慨(Resentment)、感激(Appreciation)和需求(Need)。
首先,準備一張白紙/ 電話內的備忘錄,誠實問問自己對這個人/ 情況有什麼憤慨,如實地寫下來。接著,寫下你對這個人的感激之處。最後,寫下你從這個人或情況中的需要,可能簡單如一個道歉、或是更多的陪伴和溝通時間、希望對方按自己心意改變計劃。能夠完成這些內在整理的話,我們會在一個相對理性的狀態,去反思自己在關係中的真正需求;繼而嘗試進行有意義的對話,擺脫沉默對關係帶來的傷害。
也要明白,沉默不是表達感受和想法的理想渠道,沒有任何一個人,能夠從沉默中猜透別人的心思;冷暴力或能短暫地滿足一些需要(如對方的關注和妥協)、避開披露情感伴隨的未知和壓力、反映你的不滿,卻未能清清楚楚地傳遞你的核心需求、以及背後的價值觀;長遠而言對關係沒有好處,反而是無聲地傷害關係,在雙方之間築起石牆,令關係走向破裂。
放諸親子關係,研究指出,當父母直接、開放而真誠地向孩子表達消極情緒,能成為孩子的榜樣,讓他們學習如何表達和調整情緒,並對親子關係帶來正面效果;放到戀愛關係,假如伴侶關心對方是否感到不高興,而對方願意承認這一點,亦能對關係承諾(relational commitment)產生正面效果。
蜉蝣於勞碌生活裡,我們都渴望被看見、被理解、被尊重、被連結,特別是與親密的人共處時。冷暴力正正將這些需求切斷,令人感到痛苦。如果對方是你所愛和重視的人,請記得絕對有比冷暴力更好的表達方法。
在稍後推出的文章「從心理學看親密關係:如何面對冷暴力?」我們將會分享一些面對冷暴力時的處理方法,敬請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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